2024-09-08 20:52:45
时值金秋，家住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苗族农民任立军又忙了起来。
自从16年前，在黑龙江尝到了“采山”的甜头后，他几乎年年如约而至，如今他的“采山”团队更加壮大了。
今年年8月25日，任立军带着25名同镇农民，经过5天4夜的长途奔波，再次来到这个离家4000多公里的大兴安岭地区，踏上加格达奇开往盘古的6245次列车，开启了他们今年的“采山”淘金之旅。
今年56岁的任立军家住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雷山县，这里山多地少、沟壑纵横，是贵州省内为数不多的无工业县之一，2019年年底雷山县摘掉脱贫帽子，任立军作为县里最早的一批前往黑龙江的“采山客”，十六年前，他听到县上有打工回来的人说夏秋季节的黑龙江大兴安岭地区野生山货多，为了贴补家用，供孩子上学，任立军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前往大兴安岭“采山”。
大兴安岭位于黑龙江省西北部，是国家重点国有林区和天然林主要分布区之一。林区植被资源丰富，每年7月至10月的采山旺季，这里就成了百姓的金山银山，松子、红果、榛蘑、金银花、山葡萄、蓝莓等上百种野生山货相继成熟，在这里，百姓靠山吃山，林场职工每到采山季节都会成为当地首批采山客，大自然的馈赠让林区的百姓这时候能多赚上一两万。
采山本就是一件辛苦活儿，“采山人”也多为家庭生活困苦之人。野生的山货受制于自然环境的影响，产量不定，全靠自然馈赠，可“采山人”却乐在其中。八十年代时，山里采摘的野生山货多为自家食用，谁家能吃上榛蘑、松子、蓝莓、红果，那就象征着是过日子的勤劳人家，后来大家将多余的山货转售到外地，也正是因为此举，2000年开始，大兴安岭的大山开始吸引全国各地前来淘金的“采山客”。
从雷山县到大兴安岭，4000多公里的路，任立军需要先坐4小时的汽车到达贵阳，再乘坐火车到达北京，转车前往加格达奇，再换乘中国铁路哈尔滨局集团有限公司齐齐哈尔客运段值乘的6245/6246次公益慢火车才能到达盘古镇这个在12306平台上都查不到的车站。“十六年前第一次到加格达奇时，就听当地人介绍踏上这趟开往林区的公益慢火车，当时的车长知道我是‘采山’而来，推荐我去盘古镇看看，没想到这一看就是十六年。”虽然长途跋涉，但这些年来在大兴安岭“采山”的经历和收获让任立军每年都来。
“语言不通、山上的路不好走、镇上找住宿也是难题……”对于初到大兴安岭“采山”的任立军来说，困难重重，“还好当时留过6245次列车长的电话，只能找他帮忙。”当时这趟公益慢火车的列车长得知任立军的处境，及时帮他们联系镇里人，找到可以临时出租的农家院，还帮任立军联系上山采摘的路线、下山收果的果农，怕他在山上迷路，还给他找了当地人引路。“第一次来盘古镇那时收果每斤1.5元，第一天我就采了60斤，当天就拿到90元，别提多开心了。” 在列车长和当地村民的帮助下，任立军在大兴安岭淘到第一桶金后，回到家乡告诉给亲朋好友，第二年开始，他采山的队伍就壮大到了十几人。
如今，同任立军一起的雷山县村民家里早已脱贫致富起来，但大家每年到了大兴安岭采山季都会早早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现在条件好了，家里孩子都上大学了，这两个月我们当地也没什么农活，闲不下来我们就去‘采山’，还能多赚点留着过年买年货。”今年7月中旬，任立军和6245次列车的列车长咨询了大兴安岭地区“采山”情况后，再次同村民们踏上淘金之旅。
由于今年任立军和同乡的队伍增加到25人，来之前他就联系6245次列车长帮忙找住宿，等他们到达盘古镇时，在列车长的帮助下，25人顺利住在了镇上几个比邻的小院儿内。
每天凌晨天刚蒙蒙亮，在任立军的呼唤下，几个小院的同乡都穿戴整齐，拿好“采山”工具，开启山中忙碌的一天。“别带镰刀割树枝、不能用手折枝条、看到青果也别采，咱保护好这片林子，明年还能接着来采果子！”上山的路上，任立军都会对新来的伙伴反复叮嘱。这些年的采山经历，让任立军这位资深“采山客”对保护森林资源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有几年采山很‘粗鲁’，不仅当年采摘的果子破损严重，接下来持续几年，山货长势都不太好。”为了避免过渡采摘造成的资源枯竭和生态环境破坏，近年来，大兴安岭地区不仅通过多种宣传方式让林区百姓和“采山客”们了解使用暴力采摘对野生资源的破坏是致命的，各地林场还增加无人机、摩托车等巡视的科学防范措施，并且在冬季组织林场职工对林区内果树修剪枝叶，保障第二年野生资源充足。
低着头、弯着腰，从山脚走到半山腰，在一寸寸土地上寻找野生蓝莓的踪迹，野生蓝莓果的树枝一般都在膝盖以下的高度，成熟的果子呈深蓝色带着一层白霜长在每个枝头最上端，只见任立军拿着特制的搓子弯腰从枝条下端轻轻搓入，往上一提，几粒成熟的蓝莓就“毫发无损”的滚进搓子内，就这样找到一处，搓起来一处，有时是几粒，有时是十几粒。
虽然背着沉甸甸的采摘桶忙碌一整天，但任立军和乡亲们的动作都丝毫不显疲惫。“下山卖果子喽！” 眼看着太阳要落山了，在任立军的呼唤下，大家决定收工下山。收工前，大家围坐在山腰上，看着桶内一个个圆滚滚带着白霜的野生蓝莓果，有人忍不住拿起一颗放在嘴里尝一下，野生蓝莓的酸甜口感瞬间充斥着整个味蕾，品尝的人直呼“好吃”。
任立军和他的“采山”队伍上山前就联系好了收果地点，一下山就将采摘的野生蓝莓送到这里售卖。倒果子、称重量、算价格，一系列操作一气呵成，让任立军等人一天的忙碌有了实实在在的收获。
如今，在越来越多“采山客”的带动下，林区经济发展越来越好，大兴安岭地区加格达奇、塔河、阿木尔、盘古、图强、新林等地已经在当地完全具备采摘、收购、加工、销售等完整产业链，来这里的“采山客”不再背着沉重的采摘桶自行找买家，他们上山前问好价格，下山后第一时间将采摘的山货送到山下收购商手中，果子直接送进冷库等待加工销售，“采山客”也能最快拿到收入。由于今年雨水大，蓝莓长得好，当地收购价格也高，这让任立军和他的“采山”队伍十几天每个人就赚上七八千的收入。
蓝莓采摘期马上要结束了，红松塔的采摘期也要开始了，任立军的“采山”队伍将继续乘坐6245次公益慢火车，沿途一站站接着“采山”，一两元到十几元的“慢火车”车票带着任立军这样的“采山客”们驶向密林深处，驶上一条致富之路。